2022.08 威廉格林对话帕伯莱

威廉：查理·芒格是你亲密的朋友和导师，自从巴菲特在2008年左右把你介绍给查理之后，你们就一直是朋友了。过去14年里和查理在一起相处是什么感觉？期间有什么特别难忘的经历？你从查理身上学到了什么？

帕伯莱：和沃伦和查理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就像和牛顿爱因斯坦或其他杰出人物活在同一个时代一样。我从来没有期望与沃伦或查理有任何形式的直接互动，当然沃伦接受“贿赂”（笑），如果你钱花得够多，你就可以和他一起共进午餐。在2007年，我们赢得了午餐拍卖，在2008年与沃伦见了面。当时只是想当面感谢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段长久的关系。当时，我的前妻说她很喜欢查理，于是沃伦对我的前妻说，查理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家伙，莫尼什其实更有趣。然后沃伦还告诉我们他会安排我们和查理吃饭，感受一下查理有多无聊，这样就能知道谁才是更好的就餐伙伴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的助理联系了查理的助理。于是我们在2009年与查理共进了午餐。我其实觉得与查理共进午餐比当时和巴菲特共进午餐更妙，有点像买一送一，感觉超棒。我记得查理来吃午饭的时候，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拿出一张纸，纸上是我管理的投资组合所关注的公司。当他看到Se­a­rs Ho­l­d­i­n­gs（西尔斯，美国零售商）的时候摇了摇头，于是我们对西尔斯进行了一些简短的讨论，然后第二天，我就从我的投资组合中抹去了这家公司。

这是一个很好的价值立刻变现的体验。

我没有料到的是，那顿午餐是我和查理友谊的开始。在那之后的几年，我成为了他的合作伙伴。每周五下午，查理都会和朋友们打桥牌，也会邀请我参加。那段时期的下午真得很棒，午餐时候坐在我对面的是查理·芒格和里克·盖林，感觉很亲切，我会问他们一些关于60年代交易的问题，以及早年证券交易的情况。与查理一起吃饭打桥牌总是非常有趣，很有教育意义，也很有趣。我记得我第一次和查理吃午饭的时候，他说着说着就说了句脏话。我当时在脑子里想，天哪，他刚刚说了脏话，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又说了句脏话，那顿饭中我听到了很多脏话。每次我遇到他，这个“F”开头的词就会频繁出现，但在伯克希尔或每日邮报的会议上，没有任何脏话。

威廉：它就像一个口头感叹词。

帕伯莱：是的，网上甚至有一个视频专门讲“F”这个词的用法，这个词有好多种用途，太不可思议了。（笑）

二、查理像一个引擎阅读书籍，分享了交易中有很多有趣的事

威廉：查理有没有改变你的一些想法？

帕伯莱：查理的确说过很多变革性的东西，但除此之外，我从他那里学到的大部分都来自于对他的观察，观察他是如何“运作”的，如何形成各种想法，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以及如何与家人互动……这些事教会了我更多。

威廉：你会有意识地复制查理的行为吗？我几年前就意识到，当你回复电子邮件时，你经常会在打印件的顶部用钢笔写几个字，然后传真给别人，我想这不就是查理所做的嘛！

帕伯莱：这可能是从查理那里学来的，因为我从沃伦那里收到的回复都是一封正式书信，但从查理那里收到的总是乱涂乱画。我一直以来对查理印象的就是，他坐在懒人椅上，两边都是大桌子，身后有几台大功率的灯，因为他的视力不是很好，两侧有一大摞书，而查理就像一条流水线，吞噬着一切，又像一个引擎，从“未读的堆”运行到“已读的堆”，非常令人敬畏。他不像一般人那样阅读，他会略读很多，尤其是当他发现作者在漫谈的时候。他阅读涉猎的范围很广，甚至会读一些关于全球变暖或气候变化的书，然后和我讨论。他曾读到关于罗斯福总统的文章，里面有个海军军官叫威廉·莱希，罗斯福非常信任他，莱希像个兄弟会的男孩，但罗斯福认为他很忠诚，可以从他那得到很多真实的意见，所以莱希在罗斯福政府中拥有巨大的权力。我后来还去读了这本关于莱希的书。有时查理也会被困在某个主题上，比如他会问我：“一辆皮卡的高度是多少？”我就说咱们去问问谷歌吧。我也不知道查理为啥会问这个问题，可能就是想弄清楚停车场有多高吧。

我还记得有一次，里克和查理在洛杉矶乡村俱乐部谈论60年代的一笔交易，那时他们在收购公司。当时加州有一个很特别的企业家，他想到了一种可以添加到汽车发动机中的添加剂，会变成糊状来堵塞任何泄漏，这个家伙过去常常拿着枪去修理店，在工作台上打个洞，然后在机械师面前把他的添加剂倒入洞中，然后说，现在不会漏了。这就是他建立销售的方式。查理和里克对这家公司有点兴趣，但这个企业家过早地去世了，企业也负债累累。查理和里克几乎买断了企业的所有债务，实际上控制了这家公司。但是这个家伙除了有一个妻子，还有个情妇，而且妻子到死都不知道这个情妇的存在，所以他把他的财产一些给了寡妇，一些给了情妇，还让情妇做执行官。查理和里克说，他们想做这门生意，但妻子绝对没有兴趣与情妇合作，两个人剑拔弩张，生意一度没有谈成。于是查理邀请情妇和他共进午餐，希望她能合作，把这部分处理好。这个情妇是个金发护士，胸很大。她下班直接过来了，穿着大约小三个码的护士制服。查理说，他以为他在和一个色情明星吃午饭……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交易中总是有很多有趣的事。

三、不回头，向前看，把眼前的工作做到最好

威廉：听你说完感觉查理是一个贪婪的学习机器，即使在98岁的时候也是如此。我认为他以一种真实的方式构建了自己的生活，包括他的家庭、事业、爱好等等，他所做的事都有一种快乐的感觉，你觉得呢？

帕伯莱：我觉得挺对的。我多次告诉查理，没有他就没有伯克希尔-哈撒韦，而他总是不以为然，如果他不在Co­s­t­co董事会，Co­s­t­co连现在的一半都做不到，他也不以为然。查理为这么多人和这么多企业增加了如此多的价值，但他从不会回顾，这也是我从沃伦和查理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不回头，向前看，把眼前的工作做到最好。

四、当初伯克希尔投资比亚迪的钱，其实是来自中美能源控股公司

威廉：你觉得查理是一个与沃伦非常不同的投资者吗？他们有什么区别？比如查理会买像阿里巴巴、Co­s­t­co这样的公司吗？他们的分歧在哪？

帕伯莱：我认为他们在投资方式上显然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现在对话的频率没有以前那么高了，部分原因是他们已经进行了很多互动交流，几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我认为查理更明白好生意的重要性，以一个公平的价格购买一个好的生意。当他们看到一个巨大的生意时，他们都愿意支付。其中一个分歧是Co­s­t­co，查理试图让伯克希尔买Co­s­t­co，但沃伦说太贵了，查理说总有些东西你得付钱。他们在比亚迪上也有分歧。查理告诉沃伦，王传福就像托马斯·爱迪生，应该投资，但沃伦没有理他；查理又说他像托马斯·爱迪生和亨利·福特的合体，沃伦仍然没理；然后查理告诉他，他就像托马斯·爱迪生、亨利·福特和比尔·盖茨三个人的合体。

后来查理做的事情是，他没有用自己的钱，而是找了大卫·索科，用美国能源钱买了比亚迪的股份，所以伯克希尔-哈撒韦投资比亚迪的钱其实是来自中美能源控股公司（Mi­d­A­m­e­r­i­c­an En­e­r­gy Ho­l­d­i­n­gs），当时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拥有其80%的股份。

查理跟我说，他没有用自己的钱。现在伯克希尔拥有中美能源控股公司大约91%左右的股份，而比亚迪的股价则从购买时的8港元涨到了现在的260多港元，14年30多倍。

五、有一个可以相互交流的人极其重要

威廉：如果我没记错，比亚迪这个想法最初来自于李录。你和李录这些年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你对他的评价很高，你觉得查理在李录身上看到了什么？因为他显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投资者。

帕伯莱：有趣的是，很多年前我也问了查理同样的问题。我一会再跟你说答案。查理多年前曾告诉我，在投资行业中，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人非常重要，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回声室。幸运的是，我有可以相互交流的人。与你交流的人应该是同级关系，而非上下级关系，所以他联系了我和李录，表示想要我们出来一起吃顿午餐。他差不多用命令的语气要求我俩至少每月都要和他一起吃一次。我还开玩笑说，李录想要在我身上浪费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生活如此美好，我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呢？在李录搬到西雅图和奥斯汀卡万之前，我们每个月都会聚一次，慢慢的，最后我们决定每次都去同一个地方，因为这对我们来说非常舒服。我们去了阿卡迪亚的鼎泰坊，这是台湾排名第一的餐厅，非常好吃，但我们去鼎泰坊的时候会觉得里面吵得像个动物园。后来，李录请了一位中国老太太当厨师，他告诉我这位厨师的厨艺要比鼎泰坊的还要好，所以我们可以在他家里聚会。自那以后每次我都会去他在帕萨迪纳的公寓，确实感觉比之前好多了，不仅食物很棒，交谈也十分舒心。

我记得有一次，李录在聚会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关注一下爱茉莉太平洋集团（AM­O­RE PA­C­I­F­IC），这是一家韩国公司，当我回去看这家公司时，我发现所有的内容全是韩语。我后来了解到这是一家化妆品公司，公司产品在南加州也有售，但我始终没弄懂他们的商业模式，于是放弃了。但就在他跟我说完这家公司不久，这家公司的股价翻了几乎80倍，我眼睁睁地看着它飙升。他们研发了一款新产品，是从蜗牛身体中提取出来的，女士们可以涂在面部用以消除皱纹，使他们看起来更加年轻。他问我当时为什么不问他关于爱茉莉的情况，我说我们慢慢相互学习。在我思考了很久之后，他又告诉我说你应该买茅台。我对他说，请用20分钟向我解释一下茅台，我不想花时间思考最后还搞不清楚。然后他开始向我解释茅台，他说茅台是现在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白酒企业，它基本上只有一个产品，但比全球其他任何酒类公司都更有价值。

威廉：但当时因为腐败问题，人们都不敢买茅台送礼了。

帕伯莱：是的，中国很多政府官员都喝茅台，但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所以茅台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酒桌上。我不知道茅台现在的价格是多少，但我当时持有的时候，一瓶茅台价格就超过了200美元，现在的价格可能要高得多。这次，我终于能弄懂一家企业，他们有英文的财务报表，且十分直观易懂。然而我又一次过早地抛掉。总的来说，跟李录的那些聚会十分愉快，李录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但实际合作过的生意只有一次，也就是微软，那次也是我找的他，我们交谈的很愉快，相互交换了观点，他当时跟我意见相反，我觉得他那会儿总是这样。

六、查理非常看好李录，并帮助其成为了一名更好的投资人

威廉：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认为查理如此盛赞李录的原因是什么？他十分有才华，甚至如果他想统治世界，查理都觉得他可以做到。我见过李录几次，但没采访过他。他应该是哥伦比亚大学第一个获得三个学位的人，而且是在全英文的教学环境以及和大约八个人一起睡在一间公寓的客厅里的情况下完成的。

帕伯莱：不是三个专业，是三个学位，一个MBA、一个法律学位和一个本科学位，他都完成得很好。当我问查理这个问题时（为什么如此盛赞李录），他说，这完全不需要动脑筋，只需要看看他过去的经历即可。李录之前借了学生贷款，他说他想用这笔钱投资，于是当他毕业的时候，就有了一百万美元。当李录带着用学生贷款赚到的钱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他进入了一家风投企业，他在那里的业绩令人惊叹。在他生涯早期的一笔投资中，投了一家我们耳熟能详的企业Ca­p­i­t­al IQ，这家公司的模式与彭博极为相似，是一个很棒的标的。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很优秀的投资人，我认为查理口中的李录，仅仅是他过人之处的冰山一角。芒格和巴菲特都非常擅长的一件事是他们对于人性的判断。查理和李录第一次碰面是在这个朋友举办的一次活动上，所以说他们俩的相识算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查理帮助李录成为了一名更好的投资人，自那以后，他们每周都会一起吃早餐。李录会和查理讨论投资以及别的事情。

七、对于任何问题，查理都可以在5分钟内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帕伯莱：另外，查理有个特点，就是当我跟他说一个我正在研究但是他没有研究过的行业时，他的大脑能在5～10秒内快速浏览所有的模型，讲出这个业务操作的所有过程，这都能带给我启发。

我给你举个例子。我一直很欣赏Cr­e­d­it Ac­c­e­p­t­a­n­ce这个公司，它的身影会经常出现在一些著名投资者的投资组合中，这家公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表现都非常出色，复合收益率维持在20%以上。这家公司给信用记录极差的人提供汽车贷款，包括那些违约过多次且没有薪水的人，贷款利率很高，可能高达20%或30%。他们做的事情是，当他们给你一辆车时，他们会在车里放一个设备，这个设备可以让他们远程关停汽车，并且不能被再次发动，所以一旦借贷人没有及时还款，他们就关停汽车。当Cr­e­d­it Ac­c­e­p­t­a­n­ce和汽车经销商合作时，商业模式就会变得有趣，Cr­e­d­it Ac­c­e­p­t­a­n­ce会使经销商们也投资入股，于是这辆汽车相当于同时被汽车保险商、汽车经销商和Cr­e­d­it Ac­c­e­p­t­a­n­ce方同时拥有。他们凭借这套模式赚取了不菲的收益。但当我给查理介绍这个业务时，他表示这种业务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没有听说过Cr­e­d­it Ac­c­e­p­t­a­n­ce这家公司，我花了大约5分钟和他解释，而他只花了5秒钟就已经在脑子里分析过这家公司了。在他的观点里，只有经过他大脑筛选剩下的企业才是成功的，一切都是成功的。我认为查理看到的是极高的利率，即使你用100种方式来证明高利率的合理性，但他只是不想做这种生意。他的标准很高，对吧？我已经研究这家公司好几个星期了，但这一点我一直没注意，有很多高质量的投资者都投了Cr­e­d­it Ac­c­e­p­t­a­n­ce这家企业，甚至对有的人来说是最大的持仓。这家企业通过了他们的筛选，却从未进入过查理的名单。

查理的大脑真的很神奇。很多次当我面临着像岔路口一般的选择题，绝望到不知所措向查理询问时，即使他之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个问题，在我用5分钟给他阐释这个问题后，他也总能给我一个答案，而且是最完美的答案。这不禁让我思考我为什么想不出来，我为什么会困惑。

八、保险是一个非常难的行业，巴菲特也这么认为

威廉：我还记得你几年前曾决定要成立一家保险公司，要复制巴菲特和芒格的方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查理当时摇了摇头，对吗？他是不是有一种直觉，就是你不适合保险这个行业？

帕伯莱：如果你关注今天的伯克希尔，你会发现保险业务占据了其主导地位。如果你不在这个行业，你根本不知道保险业的规模能有多大。实际上，当我决定做保险的时候，我漏掉了几个非常基础的细节，因此我以极高的代价明白了伯克希尔的保险业务与其他业务完全不同。

保险是一种非常难的创业路径，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行业，伯克希尔让保险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很难。

威廉：你最终把公司卖给了弗朗西斯，对吗？弗朗西斯在成立枫信金融控股公司的过程中也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你显然跟弗朗西斯和枫信金融控股的普吕姆瓦莎关系很好，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你不知道并且查理也认为你不适合来运营这家公司的秘密？

帕伯莱：保险行业是一个非常难的行业，在今年的伯克希尔年会上，巴菲特也承认了这一点。当巴菲特进入保险业时，他收购了一家非常好的企业，毛利和盈利都很好，因为没有太多的竞争对手，这家企业为汽车类业务做担保，这是其他保险公司不愿做的，但当他试图扩大业务时，事情变得不可控了。所以即使是由最优秀的人来运营，保险也是一门很难的行业。

GE­I­CO（政府员工保险公司，美国第四大私人客户汽车保险公司）是不同寻常的，他们把GE­I­CO运营的很好，但他们在进一步发展上面临着问题，尤其是在背书方面，因为他们并没有投资远程信息处理的能力。

我从保险业中也得到了一些教训，除非等个5～10年，否则你销售的产品的实际成本无法得知。弗朗西斯是一个比我更好的保险经营者，我卖给他的那家公司在弗朗西斯的带领下做得很好，我不认为由我来带领这家公司会有更好的结局。同时，持续两年的疫情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保险费已经付过了，由于没有人工作，所以没有人工伤，也就没有索赔，因此他们在过去几年获得了巨大的承保利润，这给了他们很好的缓冲，但随着人们开始工作，情况正在发生改变。疫情这两年只是他顺风顺水的一小段经历，还有一次在2000年3月，他持有国库券，但世界在那个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通过买债券狠狠地赚了一笔。

九、从桶里捉鱼时，要清楚桶里什么时候有鱼

威廉：是的，在那之后的某个时候，他给我打过电话，告诉我他私下里都做过什么。当我在《更富有，更睿智，更快乐》这本书中采访他的时候，他说没有事情可以激起他的消费欲，他可以什么也不做持续10年。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恰好验证了查利和芒格的钓鲑鱼法，即一个持矛渔夫无所事事地在溪水边等待，偶尔会有一条肥美的鲑鱼游过。弗朗西斯就像那个渔夫一样，本来看起来像一个完全过时了的投资者，但是却可以突然叉起来很多鲑鱼，这让他在10年后再次像个天才一般横空出世。

帕伯莱：实际上，如果你关注伯克希尔哈撒韦，你会发现他们的核心收购是纺织工业，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在运营20年后就关停了这个业务。